一百七十四 河丝鬼故弄玄虚-《柳三哥传奇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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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丁飘蓬指指茶几上的茶点,道:“想吃就吃,想喝就喝,别客气,也别说话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黄鼠狼管自吃喝起来,边吃边盯着丁飘蓬看,丁飘蓬朝他做个怪相,轻轻移开字画,将耳朵贴在墙孔上听,隔壁说话的声音十分清晰,阴司鬼王算盘说的官话,带着浓重的绍兴口音,道:“老王,柳三哥找到没?”

    “正找呢。”瘸腿狼王济宁却是一口纯正的官话,听不出,他属于哪个州府的人,瘸腿狼的身世,是个谜,江湖上,没人知道他的身世,大约,连一窝狼内部,知道他身世的人,也寥寥无几。

    不过,他说话的声音,却极易分辨,纯正清晰,语调平稳,没有感情色彩。

    王算盘道:“贵帮的情报一向厉害,怎么,这一回不灵啦?”

    瘸腿狼道:“急啥,性急吃不了热豆腐,柳三哥没个跑。”

    王算盘道:“葛姣姣找到没?”

    瘸腿狼撒谎道:“别怕,找到了,在杭州,她与卢善保被我帮杀手干掉啦。”

    瘸腿狼知道葛、卢未死,在杭州山林里神秘失踪,为了稳住王算盘,编个故事搪塞了事。

    王算盘道:“那就好,要趁早啊,近来,水道的味儿有些不正哟。”

    “不正,此话怎讲?”瘸腿狼道。

    王算盘道:“老大似乎对柳三哥是不是凶手,有些拿捏不定了。”

    瘸腿狼道:“何以见得?”

    王算盘道:“他对柳三哥的狠话,听不到了,只是拧眉苦思,不知想些个啥。”

    瘸腿狼道:“听说,在宜兴客栈,柳三哥没杀他?”

    王算盘道:“对呀,在他臂上划一条口子,把他点翻在床上。也许,龙长江想,老龙头之死,可能真跟柳三哥无关呢。还有,他儿子小龙头,一直认为杀老龙头的凶手,是贵帮,这父子俩,有过一次对话,具体内容未知,也许,龙长江觉得,儿子的话,确有几分道理吧。”

    瘸腿狼道:“据可靠情报,一个月前,小龙头曾在长江上,活捉了柳三哥与南不倒,后来,却把他俩放了。别看他岁数小,却是个利害角色。”

    丁飘蓬听到此,心中大愕,有这等事!不会是吹腮儿吧?

    王算盘惊道:“啊,有这等事?不会吧,小龙头想干啥!这小子平时对老夫彬彬有礼,一口一声叔,叫得那叫个甜。”

    瘸腿狼道:“想干啥?想查明真相,严惩凶手。那不叫甜,那叫真功夫,给你摆一道,你还真吃这个。”

    王算盘恨尽恨极,道:“老夫看走眼啦,小拐子骗了老拐子,这小子活着,迟早要坏事。”

    瘸腿狼道:“在下早就要做掉他,你说再看看,怎样,改变主意啦?”

    王算盘咬牙切齿道:“做掉他。”

    瘸腿狼道:“好,这活儿交给我。”

    王算盘道:“注意,阿哈法师武功厉害,成天跟在小龙头身边。”

    瘸腿狼道:“对啦,阿哈法师由黑衣卫解决,行么?”

    “我,黑衣卫?”

    瘸腿狼道:“你不是说,手下有一个用迷药的高手么?”

    王算盘道:“用药高手?”

    瘸腿狼道:“江湖人称‘文弱书生要你命’。”

    “喔,有,柳三哥差点死在他手里。”

    瘸腿狼道:“要摆平一个人,有时候可以不用武功。”

    王算盘道:“那好,阿哈法师就交给我吧。喔,有件事要告诉你,前些天,老大关照我,除了与贵帮联手追杀柳三哥的协议不变外,今后,不得再与贵帮联系,这可不是个好兆头。”

    瘸腿狼嘿嘿冷笑道:“你怕啦?”

    王算盘道:“不是怕,在下只是提个醒,若无重要情况,今后,咱俩最好少见面,当心,水道搞情报,也不吃素啊。”

    瘸腿狼道:“看来,你的黑衣卫搞不定水道。”

    王算盘道:“眼下还不行,今后肯定行。”

    瘸腿狼道:“但愿如此,军师爷,今儿我可不是来找你喝茶的,给你带来个好消息,据线人报,柳三哥如今藏在大濠濠东桥一带的芦苇丛里,明晚三更,我帮将纠集帮中高手,偷袭柳三哥,若贵帮有兴趣,可在濠东桥外围设伏,若柳三哥侥幸漏网,贵帮可捡个便宜。”

    王算盘道:“可靠么?”

    瘸腿狼道:“若觉着不可靠,贵帮可以不来,到时候,别怨兄弟我没通知你。”

    王算盘道:“多谢王兄,我会怂恿老大来参战,到时候,濠东桥见。”

    瘸腿狼道:“记住,此事对小龙头要严守机密。明晚三更,月黑风高,为避免自己人打自己人,凡参战濠东桥的人,左臂均得扎上白布条,不可有误。”

    王算盘道:“行,老王,我得先走了,回去准备准备。”

    接着,是椅子移动声与王算盘离去的脚步声。

    隔壁的交谈,听得清清楚楚,今儿来得正是时候,否则,明儿三更,三哥吉凶难料。

    黄鼠狼边吃着茶点,边看着丁飘蓬,丁飘蓬食指在唇上一按,向他“嘘”了一声,意思是:活儿没完,别说话。

    又过了一会,听到隔壁瘸腿狼离去,关门上锁后,丁飘蓬将字画复归原位,走到茶几边喝起茶来。

    黄鼠狼轻声问:“叔,能说话么?”

    丁飘蓬和颜悦色,道:“现在行,想说就说。”

    黄鼠狼道:“叔,能听清么?”

    “能。”

    “说些啥?”

    丁飘蓬笑道:“尽说些歪瓜烂枣的事,小孩子家管那么多干嘛,走,找南不倒去。”

    ***

    傍晚,司空青刚到家门口,便有一小厮,戴着顶黑色云雷纹瓜皮帽,上前扯一下他袖口,道:“哥,回家啦。”

    司空青扑闪扑闪大眼睛,奇道:“小鬼,你认错人啦。”

    小厮道:“哪能呢,没错,小弟找的就是你。”

    司空青道:“哈,小鬼,你知道我叫啥名字?”

    小厮道:“司空青。”

    司空青吃惊道:“我咋不认识你呢,你是何方来的小妖精?”

    黄鼠狼道:“我不是小妖精,我叫黄鼠狼。”

    司空青头皮一麻,道:“黄鼠狼?这名字比小妖怪还吓人!”

    黄鼠狼道:“没听说过吧。”

    司空青道:“天下人都听说过,黄鼠狼给鸡拜年,没安好心。”

    小厮嘻嘻一笑,悄声道:“哎,那是我的绰号,哥又不是鸡,怕啥怕,哥,我是手到病除南不倒派来的。”

    司空青吃了一惊,道:“她,她在哪?”

    小厮也不多话,道:“跟我来。”

    说罢,头也不回,转身就走,司空青装着没事人模样,远远跟着。

    原来,小厮是黄鼠狼所扮,当南不倒得知明晨三更,在濠东桥偷袭柳三哥的情报后,便想起了小龙头,她听同花顺子说过,上次,龙长江夜袭香兰客栈,是小龙头派亲信司空青传递的情报,之后,同花顺子对司空青进行了反跟踪,知道了他家住址,以便日后有事,可通过司空青与小龙头秘密接头。

    同花顺子将司空青的年龄长相,家庭住址,告诉过南不倒,南不倒记忆奇好,当丁飘蓬将一窝狼濠东桥的追杀阴谋告诉南不倒后,她便想跟小龙头碰个头,却苦于无法面谈,于是,便有了黄鼠狼找司空青的这一幕。

    黄鼠狼将司空青带到洪武街的天宫酒楼,进入包厢,见包厢内的桌上摆着酒菜,一个中年商人与老太婆正在吃喝,商人对老人十分尊崇,像是母子聚餐模样,司空青站在包厢门内,对黄鼠狼悄声道:“黄鼠狼,南不倒呢?”

    黄鼠狼把门一关,指指老太婆道:“那位就是南大侠。”

    司空青诧异道:“你,你是,手到病除南不倒?”

    南不倒微微一笑,恢复平常语调,道:“是,我易容啦,不太好认吧。”

    语音清脆,珠圆玉润,哪像个老婆子说话呀。

    司空青是个机灵鬼,听音辨人,知道乡下老太婆正是南不倒,赶紧恭身长揖,道:“小人听出来啦,二奶奶,小人眼拙,多有冒犯,请多多包涵。”

    南不倒道:“多是自家人,别客气,请入座。”

    司空青站得笔挺,道:“小人不敢,二奶奶若有事,尽管吩咐,小人愿效犬马之劳。”

    南不倒道:“好,爽快,我要见小龙头,要快。”

    司空青道:“好,小人这就去。”

    司空青喏喏连声,转身刚要走,南不倒又道:“慢,你告诉小龙头,今儿,事关紧急,无论如何,我要见他一面。”

    司空青道:“记住啦。”

    南不倒道:“当心,水道奸细太多,别把尾巴带来喽。”

    司空青道:“有数。”

    司空青这一去,便如泥牛入海,左等不来,右等不来,天黑尽了,蓦然,包厢内闯进一人,须发皆白,身着青衫,头戴矮檐布帽,脚登麻鞋,丁飘蓬道:“老伯,你进错包厢啦。”

    老伯哈哈一笑,顺手关上门,道:“错不了,找的就是你们。”

    南不倒笑道:“你关门的手,细皮嫩肉,哪像个老伯,分明是小龙头吧。”

    小龙头伸手在脸上一抹,摘下须发,道:“看来难逃二奶奶法眼。”

    边说边将须发戴上,也不客套,拉把椅子,在黄鼠狼身旁坐下。

    南不倒道:“信带到了?”

    小龙头道:“带到了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来得那么晚?”

    小龙头道:“今夜,水道大约有行动,整个大院,层层设卡,戒备森严,任何人,只能进,不能出,问保镖什么事,都说不知道,古怪之极。”

    南不倒道:“这么说起来,司空青口信送到后,今晚就出不来喽?”

    小龙头道:“是。”

    南不倒道:“那你是怎么出来的?”

    小龙头笑道:“我让阿哈法师坐在客堂里,如有人来,就说我身体偶有不适,已就寝,不能让任何人进入我卧室,我卧室中床下有条暗道,直通江边,从暗道出来,又从长江边,绕个大圈子,才赶到天宫酒店,故而来晚了,不好意思。”

    南不倒笑道:“原来如此啊,你的小院跟香兰客栈一般,也有暗道密室啊。”

    小龙头道:“是,当年,是爷爷出高价,让班门怪才郑初一修建,建成后,爷爷住在那小院,后来,我长大后,爷爷就把小院送给我,并告诉了暗道的事,叮嘱我,不得告诉任何人。”

    南不倒问:“你爹该知道有暗道吧?”

    小龙头道:“不知道。当时,知道的人只有三个,郑初一、爷爷与我,如今,只剩了我与郑初一啦。”

    南不倒道:“难道没人怀疑过小院有蹊跷?”

    小龙头道:“有,人们都说爷爷偏心,那院里埋藏着聚宝盆。传到爷爷耳里后,爷爷只是笑笑,他对我说:小院是有聚宝盆,那就是你,记住,生命最珍贵,造这条暗,是为了以防不测,三十年河东,三十年河西,江湖变幻莫测,说不定能让你逃过一劫呢,人的生命只有一次,有了人,才有一切,人没了,一切皆归乌有,小龙,任重道远,你好自为之吧。”

    南不倒道:“今儿,你这么一说,知道的人又多了几个。”

    小龙头道:“怕就不说,说就不怕。二奶奶的人,我信得过,不过,请各位,千万别外传呀。”

    丁飘蓬道:“说到头,还是不放心。”

    小龙头对丁飘蓬道:“不知这位英雄如何称呼?”

    丁飘蓬道:“咱俩是老熟人。”

    “老熟人?”

    丁飘蓬道:“在下便是曾经劫持过你的,天山剑客。”

    小龙头道:“哦,记起来了,你是飞天蝙蝠王阿五,天山剑客,当然信得过。”

    “过奖了。”

    小龙头拍拍黄鼠狼的肩,道:“怕只怕小兄弟,年幼无知,一高兴,说漏了嘴。”

    黄鼠狼白他一眼,道:“我可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,知道啥话该说,啥话不该说。”

    小龙头道:“哟,小兄弟道儿真老,说话在理,只当哥的话没说。”

    南不倒道:“言归正传吧,小龙头,你知道我今儿为何找你?”

    小龙头道:“多半跟三哥有关。”

    南不倒道:“没错,一窝狼得知三哥藏在濠东桥一带,明晨三更,一窝狼与水道将联手追杀三哥,时间已经不多啦,你看,该如何应对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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